经过每一段旅程(一段的旅途)

两次旅行的交叉

□周伟

当陪伴了她32年的丈夫突然去世时，龙李云意识到她必须从悲痛中解脱出来，让她的生活“回到稳定的状态”。于是她选择了兼职真菌学，在森林里采集食用菌，寻找生活的乐趣。

2019年，龙·李云用挪威语撰写并出版了《寻找林中小路——关于蘑菇和悲伤》(商务印书馆2022年推出)。她在序言中写道:“这本书讲述了两个平行的旅程:一个是外在的，进入蘑菇王国；另一种是内在的，在里面欣赏悲伤的风景。”就作者而言，《蘑菇领地》和《悲伤的迷宫》都是“陌生的异乡”，她足够坚强，能够保持开放的心态去面对它们。

人类学家龙·李云在探索蘑菇世界时也采用了田野调查的视角。蘑菇爱好者成了她非正式的考察对象:仪式、惯例、标准制定者……蘑菇采集者的闻香仪式给她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很快她就意识到了一些“不成文的规矩”，比如不经邀请不得踏入别人每日采集蘑菇、进行发现的“自留地”。她还幽默地总结了如何委婉地避免在采集点询问具体信息。

作者惊讶地得知，关于蘑菇的毒性有不同的标准。在挪威、法国和英国，野外指南推荐的食用菌都不一样，甚至在挪威和瑞典这两个相邻的北欧国家，对丝状真菌的认识也大相径庭。

在《中毒五十度》一章的“非黑即白”一节中，作者认为这是因为文化因素——“对潜在毒素的态度”。另外，闻在蘑菇的鉴别中有着特殊的作用，但蘑菇权威书籍中对气味的描述都是初学者难以领悟的“湿面粉”、“杏仁”、“生土豆”的气味。她意识到这些“内部术语”可能需要重新探讨，甚至考虑组织一次香气研讨会。

龙云对权威和新手、中心性和边缘性的敏感与她的移民身份和丧偶身份有关。她是来自马来西亚的中国人。在挪威，她是Long Litt Woon。她在挪威做交换学生时认识了阿尔夫。他们相爱并结婚了。她18岁，他21岁。从此，她见证了彼此的一生。他们没有孩子，在阿尔夫死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她对自己的寡妇身份感到极度困惑。

蘑菇采集只能在户外进行。这种必须由教师和向导带领的活动，对于作者个人生活的恢复和重建是必不可少的。这种爱好需要专注于当下，打开你的感官，充分关注你的周围环境——蘑菇的形状、颜色和气味，附近植物的种类，温度和湿度。作者幽默地杜撰了一个新词“蘑菇流”来形容这种状态，类似于运动员的“心流”和禅修者的正念。这对身心的治愈至关重要。很多受创伤的人无法操作自己的感觉系统，觉得自己真的活着。作者原本非常敏感的嗅觉，被悲痛麻木，在学习吸收蘑菇知识的过程中，再次被激活，“重新开始感知世界，就像从百年沉睡中醒来”。有一个同伴在她身边也让她不会沉溺于悲伤和封闭自己。

朗·李云在鉴别菌株方面很有天赋。完成培训课程不到一年，她就通过了挪威特有的“蘑菇测试员”的认证考试，之后她就可以帮助没有经验的蘑菇爱好者了。她终于有了新的人生目标，对真菌学的兴趣达到了痴迷的程度。当博物馆爱好者读到她凭借自己的知识正确识别菌株并发现新物种的难忘时刻时，他们会特别感同身受。因为鉴别真菌的难度，采集活动的成就感大大增强。

谢天谢地，作者从不缺乏勇气、好奇心和开放的心态。无论是参加丧偶互助组，还是举办聚会，邀请采蘑菇的人带一份蘑菇美味，甚至是采访陌生人，探讨被认为是禁忌的裸蘑菇的致幻作用，都显示出这些极其可贵的品质。“永远不要害怕走出你的舒适区”，作者从人类学教授弗雷德里克·布特那里学到的关于野外工作的重要经验，同样适用于人生遭受重大变化的阶段。

书中一个感人的场景来自于结尾题为“极乐”的章节，探索蘑菇的领地，走出悲伤的迷宫。这两个奇怪的旅程终于相遇了。

(作者是北京外国语大学教师，英美自然文学翻译)

来源:人民日报海外版